第一次到IOH的辦公室,在路上來回走了好幾趟,怎麽看都不像是應該在這裡。在文山區謐靜的巷弄裡,一樓的招牌只有家電維修、染燙髮、和一個教堂...奇怪了,Google 上的地址不還寫著「企業總部」嗎?
直到Chao(IOH創辦人莊智超)打開鐵門,我才放心沒走錯。
「怎麽外面都沒有看到名字啊?」我問。
「有啊!」他指著鐵門旁邊的一排門鈴,其中一個按鈕下面有張小小的貼紙,印著:IOH。
如此謙虛低調,這就是Chao的作風。誰能想到,在這麼樸素的老民宅裡,正有一場教育革命在默默醞釀中。
兩年前,當我剛認識Chao的時候,他還經常在波士頓和台北兩邊飛,IOH也還是他所創辦的眾多計畫之一。蠟燭兩頭燒,永遠身處在半天的時差狀態,他的樣子疲憊,但眼神是堅定的。一杯咖啡的時間,聽了Chao的計畫,我便答應了邀請,上IOH平台分享自己的求學經歷。也許是因為我們算老鄉吧(MIT和哈佛校園都在劍橋鎮,我們都在那裡生活多年),而且坦白說,他的計畫聽起來很酷很浪漫,有點摸不著邊,也似乎全靠熱情支撐,毫無商業模式。套句現在的網路詞來形容他的夢想:94狂。
我最愛這種94狂的計畫了。
兩年後的Chao,告別了MIT Media Lab的職位和其他創業事項,連同MIT建築系的學妹Jessica當總經理,全心全意投入IOH的發展。他在信件裡說:「等不及讓你看看我們現在的成長。」
我知道IOH成長很快,也時常在臉書上看到他們的動態,更棒的是有幾次跟大學生提到IOH,竟然有不少人點頭表示知道這個平台,還有幾位看過他們的線上影片。顯然,這個草根計畫正在它的主力受眾間累積著影響力。但我沒想到的是,背後竟然有這麼大的團隊,而且都擠在一個屋裡上班。
一個十坪不到的客廳,坐了20幾個人,肩併肩,Macbook貼著Macbook,沿著ㄇ字型的長桌,沿著窗邊,貼著牆壁,每個人跟對面的同事只差額頭沒碰在一起。這是我見過最擁擠的網咖。每一位都穿著黑色的T恤,上面印著紅色的IOH字樣。我們走進去,他們紛紛抬起頭來,一群閃亮的眼睛和靦腆的表情。
「在這裡上班,午餐一定不能吃大蒜!」我開玩笑說。心裡想著:「年輕真好!」
一個臥室是Chao的辦公室,堆滿了東西,白板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規劃表。另一個臥室則是攝影棚,有腳架和讀稿機。過去這幾年,已經有數百位學生和社會人士在這個小空間裡錄下他們的故事,把他們的求學、工作和人生經歷,變成數位時空膠囊,留給現在和未來的學弟學妹們作參考。
從一開始到現在,每位IOH的講者都無償提供他們的時間和故事,而據說現在要自願來分享的人,已經排到一年多後了。就像維基百科,IOH證明了「分享就是自己的價值」。
「我們的全職員工裡,有大學唸到一半的,也有碩士生認識我們來實習後,就休學加入我們的。」Chao說。
「你覺得他們為什麼要來這裡?」
Chao舉了幾個例子。每個人的故事雖然不同,但背後的動機有個公分母:他們曾經不知道如何選擇,或曾經在某種壓力或無知的情況下,走了一段後來自己不認同的路。「如果當年有IOH,也許我就不會這麼選了。」他們說。
於是,他們以過來人的身分,建立一個經驗平台給未來人,同時以現在的工作,在修補自己對過去的遺憾。原來IOH背後的動力引擎,是個心理時空機。
成立的四年多以來,靠著這個動力引擎、加上提供學校「快速通關」以及企業主「前導期勉影片 Sponsor Page」等方式獲得贊助,形成了一個逐漸穩定的獲利方式,IOH成為了對台灣高等教育最具影響力的社會企業之一。幾乎所有你能想到的學校和科系,都已經有學長學姐留下了寶貴的個人經驗談。也許有一天,孩子們在計劃自己的未來時,會先上這裡查看類似的故事,成為一個升學就業的維基百科。
我問Chao:「有一天,當TED邀請你去演講,分享你透過這麽多故事所學到的智慧,你覺得你會怎麽說?」
他很認真地想了很久,然後很認真地回答:「我還不知道,你可能還要再給我一點時間。」
我很期待他的答案。到時候,我一定會帶著自己的孩子去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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